2018-07-25 石榴区块链 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储殷：区块链与人类信用的历史丨B16视频 | 储殷：B16思想节讲者，国际关系学院公共管理系教授

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告诉我们，

如果一个国家提供的是弱信用环境，不管政府再强大，经济一定会往下走，因为环境是扭曲的，人们没有确定性。

虽然，小范围的熟人圈层，由于信息对称、违约成本极高，产生交易的流动，但是，集结和组织不了一种大规模的信用社会。而用人性确定信任更是死无葬身之地。

我们不可能通过人性的良化来增强信用，也不可能通过依靠权力来增强信用，最后我们要通过一种脱离于人性的制度安排和信用安排来解决信用。

至此，信用从最原始的物物交换变成一种技术性的中立于权力外的交易。

我们要逐渐摆脱一切有局限性的东西，诸如物理性能、血缘关系、国家权力，去寻求更稳定的东西，如果这个技术的稳定性靠谱，那么未来就可以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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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信用场景

刚到北京那会遇到堵车，前面出租车的司机不开车，乘客不结账，后面的人议论纷纷还走不走？

我走上前去，司机如见到亲人一样，热泪盈眶，一把抓住我，“兄弟你来评评理，打车到这里40元，他给我100块钱，我找他60块钱对不对？但他让我先给他60块钱，他才肯把100块钱给我，我开了一辈子出租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我问那乘客，“你为什么让别人先把钱给你？”乘客说，“我把100块钱给他，他不找我钱怎么办？所以他得先把60块钱给我，我再把100块钱给他”，司机来一句话，“我把60块钱给你，你不把100块钱给我怎么办，我的损失更大”。

此时我才知道发生争执不愿先付钱的是人大学法律的一个博士。当时我跟他讲，你不能这样，你违反交易习惯，他说我是学法律的，我是博士，当时我真觉得这个博士读不读实在意义不大。

但是仔细想想，其实很有意思的。这俩人是陌生人，再设想一下，如果你买菜且跟卖菜的人很熟，是不是可以把菜直接拿走。

这就涉及到不同的信用环境、不同的交易环境，人们选择了不同的行为。

我想说明，市场和社会的发展过程实际上就是一个信用的过程，如果没有信用很难有流动性，进而难有真正的交易，而没有交易，社会的经济就会停滞。这里，核心的指标就是信用。

02 人类信用历史

2.1 物的信用

人类第一个信用是物的信用。交易的时候最强调的是即时交易，现付的，是物物的交换。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用贝壳当做货币流通是信用史上的一个飞跃，至少说明了出现第三方的强制兑换的功能。当双方力量处于不平等的时候会直接不交易，改为抢夺。

所以人类在早期，物物交换是伴随着暴力的平衡，能抢就抢，抢不了就换。

• 中国的贸易之路是海上丝绸之路，是大宗贸易，
• 但是在中国通向草原的一带一路上，一直是小额的奢侈品贸易，更类似于冒险家的一种投机，本身很难支持大规模的贸易的，这是以力量为决定的草原世界，你死我活非常野蛮和黑暗。

物物交易在今天仍存在，但凡在国家信用崩溃的地方，就会产生物物交换，过去中国人为什么一直强调丝绸？丝绸不是穿的，是用来当钱用的。

不过，物物交换存在一个问题。物品的质量、种类、价值很难保持稳定。关键是很难持续的进行交换，这也是黄金成为最有品质交换物的原因所在。

2.2 熟人信用

这个前提下，出现了第二种交易，即熟人的交易。相比于快速变化的物理性能，人际关系相对来讲是稳定的。有潮汕商人朋友借钱，没有欠条、担保就能操作，是以小团体的方式解决信用问题，晋商、徽商等圈层支撑起了一个庞大的交易体系。

中国人在南洋做生意做得好，圈子小、信息比较对称，融资、交易都是在圈子里流转，没人敢去或愿意轻易地违反信用。

中国最典型的是民国、军阀混战时候，军阀学东洋话、老乡挎刀，表示都是圈里人。玩得更先进一点的蒋校长，一定要当校长，确定校长跟学生这层关系。

还有更俗的，斩鸡头、拜兄弟。觉得这个不够上档次，就联姻，成一家人之后就好说话了。

但是熟人之间的信用也存在一个问题，我们周围不熟的人占多数。总而言之，你会发现中国人是尽可能地把人和人拉熟，但它集结和组织不了一种大规模的信用社会。

今天的中国，在流动性很强大的城市，用人性确定做生意基本会死无葬身之地。我在合肥火车站买包子，皮热馅凉，我说你这样做生意能长久吗？包子商贩说，每天过火车站多少人？每个人骗1块钱，我就成功了。

2.3 权力信用

权力信用的标志是纸钞。

在美国，国家信用有保障的时候，美元债务是优质资产，通过收购美元获益成为一种很好的理财方式。可以说，美债是国家信用不是美元。

权力的信用另一个好处，可以通过法律、通过暴力、通过国家主权，甚至超越国家主权的权力，在一个区域之内构筑无差别的信用。

问题是权力能够约束吗？能够保证权力受信吗？像之前通货爆棚的委内瑞拉、津巴布韦没有钱印纸币，用借的钱买纸印纸币。严格意义上讲，很难有充分的力量去制约，主权者之所以要保证信用，往往只是基于可持续发展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问题是，不是每个主权者头脑都清楚，也可能我不管你后面有没有羊，我就对一只羊薅，薅完以后，我到国外吃烤串去，我不给你留羊。

从荷兰郁金香危机到英国的南海公司泡沫，再到美国的次贷危机，甚至包括中国的楼市都是政府权力积极财政过分膨胀造成的严重的信用后果。

权力做信用背书也不靠谱。

2.4 技术信用

我们用什么做信用呢？用独立于权力的技术来提供信用，这就是后来的比特币。但是，比特币也带来一个问题，任何超越独立主权的经济很有可能是地下经济、灰色经济甚至黑色经济，信用要付出代价。

到此，信用从最原始的物物交换变成一种技术性的中立于权力的交易。

技术可以在很多没有信用的地方创造信用。

04 脱离人性，以技术为支撑的信用可期

我们不可能通过人性的变好来增强信用，也不可能通过依靠权力来增强信用，我们最后要通过一种脱离于人性的制度安排和信用安排来解决信用。

我们说支付宝很伟大，因为它适合的是低信用社会。在美国、欧洲这样一种强信用社会是没有必要用支付宝的。又回到开始我讲的人大博士先要找零再付钱的故事，马云出现了，马云说乘客把100块钱给我，司机把零钱给乘客，满意了再把钱给司机。这就是中国的商业模式，电商交易的技术做支撑，有第三方的制度安排，解决了低信用社信用问题。

支付宝是现金支付，而非信用支付。

可以说我们不见得是技术最好的人，但是我们是最懂不发达国家人性的人。

在区块链、比特币、技术等信用制度的构建下，核心是摆脱一切不可依靠的东西才是信用的基础，诸如物理性能、血缘关系、国家权力。

我们要逐渐摆脱一切有局限性的东西，去寻求更稳定的东西，如果这个技术的稳定性靠谱，那么未来就是可以期待。